中国海外流失文物十年还乡记

 文物流彩，还乡动色。3月1日凌晨，中国流失文物艺术品交接仪式（以下简称“交接仪式”）在美国印第安纳波利斯举行。此次返还的中国流失文物艺术品共361件(套)，这是今年1月中美再次签署限制进口中国文物政府间谅解备忘录后的首次中国流失文物返还，也是自2009年备忘录签署以来，美方第三次、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中国流失文物“回家”。而在过去的10年间，还有4000余件（套）流失海外的文物艺术品上演“还乡记”。

三次返还

据了解，此次返还的中国流失文物艺术品时间跨度从新石器时代直至清代，涉及石器、玉器、青铜器、陶器、钱币、木雕建筑构件等多个门类，由美国联邦调查局印第安纳波利斯分局在2014年查获。国家文物局对此高度重视，积极组织专家开展鉴定，依据相关国际公约，向美方提出声索要求，全力推进文物返还。

中方代表在交接仪式上表示，中国流失海外的文物是中国文化遗产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寄托着中国人民质朴深沉的历史情感和文化记忆。这批中国文物艺术品的返还是中美双方长期精诚合作的成果，不仅标志着双方在文物追索返还行动上的相向而行和相互支持，也将进一步增进两国人民之间的理解和信任，为保障全球文化遗产安全提供典范，为中美建交40周年献上一份厚礼。

美方代表也指出，文化遗产是人类共同的宝贵财富，此次返还充分体现出中美双方在文物领域全方位、多维度合作共赢的成果。今年是中美建交40周年，美方将在已续签合作备忘录的基础上，继续与中方携手合作，为保护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安全作出努力。

在此之前，中美两国曾于2009年首次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美利坚合众国政府对旧石器时代到唐末的归类考古材料以及至少250年以上的古迹雕塑和壁上艺术实施进口限制的谅解备忘录》，10年间成功实现三次中国流失文物的返还行动。在对全球范围内打击文物盗窃、盗掘和走私，扩大政府间合作，保护文物安全发挥着积极作用。截至2019年1月，我国已与包括美国在内的21个国家签署了此类政府间文件。

好事多磨

过去的10年间，与这361件（套）返还文物艺术品相同的是，还有包括圆明园兽首、大堡子山金饰片、虎鎣以及美国政府三次返还文物在内的30余批次4000余件（套）流失文物回归祖国，但每一次的回归都并非易事。

2018年3月，一则“英国坎特伯雷拍卖行即将上拍疑似中国圆明园流失文物虎瑩”的消息传至国内，国家文物局在得知消息后立即开展信息收集、鉴定研究等工作，在基本确认青铜“虎鎣”为圆明园流失文物后，数次通过多种渠道联系该拍卖机构，呼吁其尊重文物原属国人民感情，遵守国际公约及相关职业道德准则，停止对流失文物的交易与商业宣传活动。随后，英国坎特伯雷卖行相关负责人通过邮件明确表示拒绝撤拍青铜“虎鎣”。

面对英国坎特伯雷卖行的强硬态度，国家文物局再发声明，强烈反对并谴责该机构执意拍卖流失文物的行为，表示将继续按照国际公约和中国法律规定，通过一切必要途径开展流失文物追索。随后，中国拍卖行业协会、国内主要文物艺术品拍卖平台等相继发声支持国家文物局立场，并表示如该拍卖机构执意拍卖我国流失文物，将终止与其开展的一切商业合作往来。4月11日，青铜“虎鎣”以41万英镑价格在英国成交。

就在人们都认为“虎瑩”回乡无望时，2018年4月28日，国家文物局收到了英国坎特伯雷卖行相关负责人的邮件，邮件称青铜“虎鎣”的境外买家希望将文物无条件捐赠给国家文物局。2018年12月11日，青铜“虎鎣”安全入藏国家博物馆。

国家文物局2016年印发的《文物拍卖管理办法》显示，被盗窃、盗掘、走私的文物或者明确属于历史上被非法掠夺的中国文物等几类物品，不得作为拍卖标的。其实在此次“虎鎣”事件之前，国家文物局就曾叫停过在横滨国际2016秋季五周年拍卖上的唐代天王敦煌壁画等多件从中国非法劫夺的文物，这也是国家文物局首次成功叫停海外中国流失文物拍卖。

路途漫漫

虽然几经波折，但流失海外百余年的圆明园青铜“虎鎣”总算顺利返乡。然而，并非所有的文物追索都能如此顺利，就在“虎鎣”回家第二天，福建大田县阳春村村民熬到深夜也没能等来“章公祖师”肉身坐佛像物归原主的消息。

据了解，福建村民此次追讨的“章公祖师”俗名章七三，法号普照，北宋年间圆寂后被塑成金身佛像，供奉在大田县吴山乡阳春村和东埔村共同拥有的普照堂内。因其真身四肢和身首俱全，因而又被称为“章公六全祖师”。佛像自1995年发现被盗后一直杳无音讯，直到时隔20年之久后的2015年出现在了匈牙利的一次展览中，一时间引爆舆论风波。随后，福建村民踏上跨国追索之路。2018年12月12日，荷兰阿姆斯特丹地区法院在其官方网站发布书面裁决对中国福建村民向荷兰藏家范奥维利姆追讨“章公祖师”肉身坐佛像一案不予受理。而这对于已经追讨“章公祖师”肉身坐佛像三年之久的福建阳春村和东埔村村民来说无疑是一次重击。

有业内人士认为，跨国民事诉讼耗时较长，加上章公祖师像荷兰诉讼案案值较大，案件尘埃落定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事实上，这也是海外文物国际追索难度较大的原因。

由于历史原因，中国是一个文物流出大国，流失海外的文物数以千万计。中国文物学会统计，从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有超过1000万件中国文物流失到欧美、日本和东南亚国家及地区，其中，国家一、二级文物有100余万件。

然而，流失文物的回归却面临着包括法律等方面在内的重重障碍，目前，文物返还领域有两个国际公约，一是1970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通过的《关于禁止和防止非法进出口文化财产和非法转让其所有权的方法的公约》，迄今已有90多个国家批准加入，是目前控制文物非法流转的最重要的国际公约，但该公约主要面向馆藏文物。二是1995年通过的《关于被盗或者非法出口文物的公约》，在实施细则上具有较强的可操作性。

有业内人士分析认为，虽然文物回流有公约可依，但以上公约均基于自愿原则而缔结，一般仅在缔约国之间才产生约束力，像许多主要“文物流入国”并没有加入公约，这在很大程度上让这些国际公约失去了效力。此外，要实现流失文物“回家”，须对追索的文物定性，然后根据具体情况搜集证据资料、法律依据，并与外交手段配合索回。但由于年代久远，很多文物流出的确切证据很难搜集，这也成为法律技术上的瓶颈。

北京商报记者 宗泳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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